郭东文
（山东省泰安市宁阳县东疏镇中心卫生院内科，山东 宁阳 271401）
自从西学东渐以来，源远流长、有着几千年临床实践经验传承的中医学，竟然在和只有几百年发展历史的西医学的交流、碰撞中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甚至多次处于差点被废除的窘境。面对这种窘境，我们国家、中医人、科学家、热爱中医学人士等都想尽了办法，一直致力于让中医学摆脱这种窘境。
之所以出现这种窘境，是由于传承了几千年的中医学虽然在临床治疗上确有效果，但是传承到现代社会，却一直不能在理论层面上用现代化的语言向现代人解释清楚其中的机制。笔者认为，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主要是现代人和几千年前创立中医学的中国古人相比，在生活年代、历史背景、思维方式、文化底蕴等方面有了很大的差距。“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我们都知道，中华传统文化是中医学的根，当中华传统文化在我们现在的主流生活中加速消失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中医学的“根”不行了，根不行了，中医学再得到扶持，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中医学要想在现代社会获得复兴发展的机遇就必须解决“中医学具有科学性”这个难题。
站在现代社会的角度来看，一个国家多年信奉的一种传统医学体系，只强调临床疗效是不够的，还必须从科学的角度讲出道理，如此才能得到现代人的理解、认可，才能让传统医学体系顺应时代变化的需要，在现代社会得以生存和发展，除此之外，其他的道理都难以说服人。所以用现代的语言阐明中医的科学性是一个努力方向。
中国近代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史学家、文学家梁启超先生亦曾讲过：“中医尽能愈病，总无人能以其愈病之理由喻人”；
著名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胡适先生也认为：“中医不科学，很糊涂，但是能治病”。
在很多人关心的“中医学的科学性”这个问题上，笔者认为中国工程院院士、著名肿瘤外科专家汤钊猷院士的观点还是比较中肯的，汤院士认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对疾病而言，疗效就是硬道理。有疗效就必有其科学基础，只是目前还说不清而已”[1]。
因此中医学的科学性是必须要阐明的、不容回避的一个问题。阐明中医学的科学性，则中医学在现代社会才会有一块真正的、不需保护的立足之地，中医学才会有获得新生的那一天，平等的中西医结合才会成为可能[2]，才能解除“有理说不清”的尴尬，让我国人民产生真正的文化自信。
证明“中医学具有科学性”的关键在于首先解决“中医学现代化”这个难题。
在“什么是真正的中医学现代化”这个问题上，国医大师、上海中医药大学裘沛然教授的认识最到位，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讲：“中医走向现代化是对的，中医要创新也是对的，可是中医现代化应该是继承了五千年中医传统的现代化，而不是中医的西医化”“我们必须牢牢记住：只有返本才能开新。无论是中医现代化还是中医创新，只有与五千年的传统一脉相承，只有在中医学自身的规矩准绳内发展，中医的现代化才能真正开花结果，中医的创新才能真正落到实处，也才可能出现真正有价值的成果”[3]。因此真正的中医学现代化，既不是中医学的西医化，也不是没有首先在中医学基础理论方面取得突破的中医学现代化。
中医学基础理论是中医学的灵魂，是中医学学术领域的核心内容，是指导中医学临床实践的原理和法则。中医学基础理论现代化的重要性，就在于只有它才能向现代人讲明白中医学的基础原理，这也是中医学未来能得以复兴发展的基石，所以中医学的现代化，必然首先是中医学基础理论的现代化。
中医学基础理论的现代化，就是在保持中医学基础理论自身特色的前提下，用现代化的语言阐明中医学基础理论的科学内涵，使之成为具有现代科学水平的理论体系。这样的好处是在具有了现代科学水平的中医学基础理论的指导下，传统中医学在临床实践上也能进行顺应时代变化需要的转变，既能进一步提高中医学在防病治病方面的能力，达到挽救、改善、提升传统中医学的目的，也能为平等的中西医结合打下坚实的基础，更能让中医学得到现代人的理解认可，让中医学“有理且说得清”，自动消除不解与质疑。
处于现代社会中的中医人应该明确、坚定一个道理：在现代社会，没有中医学首先在基础理论方面的现代化，就不会有真正的中医学现代化，中医学也难以得到现代人的理解、认可，中医学科的发展也要顺应时代变化的需要，做到守正创新。
中医学基础理论现代化之路是艰难的。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胡镜清研究员曾在2017 年第1 期《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题目为《期待的力量》的文章，他在文章中讲到这样一段话：“作为中医基础理论研究领域中人，经常会感到无助，以至于总是期待外部有神来的力量能够改变一切，帮助我们完成中医基础理论传承创新的宏伟大业。但现实似乎并不尽如人意：当人们希望找到什么是中医学的原创思维时，却发现蕴含宝贵原创思维的中医基本原理和基本概念被许多新创但浅薄的概念淹没，变得模糊不清了，更有许多内涵歧义甚至名实分离、空洞化及异化。当人民希望我们基础理论研究队伍能担当大任时，我们却发现自己学力不逮，势单力薄，蓦然回首发现既往‘理论-临床-方药’一体化的中医药实践、研究与成才的土壤早已不复存在，中医基础理论研究队伍和体系分化、水土流失的情形愈演愈烈”[4]。
我们国家在对包括中医学基础理论在内的中医学现代化方面已经进行了几十年的研究，并且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进行扶持攻关，到现在为止，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果，但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解决“中医学现代化”难题的关键在于明确“中医学中人体经络的实质是什么”。
中医学这么多年来之所以受了很多磨难，实际上与人体经络的实质一直未能得到明确证明有很大的关系。我们知道，人体经络是构建整个中医学大厦的骨架，中医学中的中药归经、针灸拔罐、推拿按摩等各种治疗手段无不以人体经络为依托。现代社会是一个相信直观可见、讲究证据的社会，而关于人体经络的实质是什么，虽然经国内外研究了几十年，用了不少实验方法，但是至今仍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以至于很多现代人对人体经络是否存在的质疑声一直不断，甚至因此否定中医学。
以人体脏腑经络为核心的中医学，经过几千年的传承发展演变，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的临床实践及理论体系，从古至今治愈了无数炎黄子孙的疾病，挽救了无数炎黄子孙的生命，为中华民族的源远流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人体经络的存在是无疑的，至于其实质是什么有很多假设，还需后续更多的研究予以揭示。
明确“中医学中人体经络的实质是什么”的关键还在于首先解决“人的整体是什么”这个难题。
为什么现代人对人体经络实质的研究迟迟不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呢？笔者在多年工作实践、思考的基础上认为：根源还在于现代人对人的整体认识不完整。
人的整体是什么？我们一般认为人的整体就是指人的肉体，实际上这种认识是不完整的。
其原因有2 个：（1）从中华传统文化的角度讲，我们都知道，整体观念是中医学的重要特征之一，中医学总是从整体的角度诊疗疾病。阴阳理论是包括中医学在内的中华传统文化的基石，其实质是讲任何事物都是由阴阳2 个相对立的部分组成。按照上述理论，具体到人来讲，一个完整的人应该是由阴人（肉体）和阳人（经络体）2 个相对立的部分组成（中国古人认为阳化气、阴成形）。（2）从现代科学的角度讲，我们都知道，世界是物质的。自从英国理论物理学家保罗·狄拉克在1928 年首次提出可能存在“反物质”（所谓反物质是正常物质的反状态或对立面）以来，科学家们从理论上研究反物质已经几十年了，并且在实验室中也找到了与电子相对应的正电子、与质子相对应的反质子、与原子相对应的反原子等一些证据。可以看出，现代科学已经逐渐认识到，有正常物质（即正物质）就应该由相对应的反物质。也就是说，完整的物质应该有正物质和反物质2 个相对应的部分组成。按照上述理论，具体到人来讲，一个完整的人应该是由正人（肉体）和反人（经络体）2 个相对应的部分组成。
由此，我们不仅可以看出人的肉体并不是人的整体，只是组成人的整体的一部分。一个完整的人应该是由正人（阴人）和反人（阳人）2 个相对应的部分组成，从中还可以看出中西方这2 种文明、2 种科学正在逐渐融合。
解决“人的整体是什么”这个难题的关键还在于首先解决“物理学中研究反物质的正确实验方法是什么”这个难题。
科学家们虽然已经研究反物质几十年，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是至今仍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还存在很多疑问。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科学家们在研究反物质的实验方法上出现了重大失误，他们把用于研究正物质的实验方法用来研究反物质。既然有正物质就有相对应的反物质，那么在研究反物质时所用的实验方法，应该也是和研究正物质的实验方法相对应。
那么如何才能找到研究反物质所用的正确实验方法呢？我们知道，起源于西方的、支撑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研究正物质的实验方法有一个重要的特征，那就是可重复性。现代科学技术体系要求任何实验都要经得起重复。一个研究成果被不同的人用相同的实验方法证实，才会被承认是科学的、正确的。如果不能重复则不被认可。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研究正物质的途径，实际上是建立在一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之上的。
提倡这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确实是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的一大优点，它大大推动了科学的发展，为人类文明的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这个优点从另外的一个角度来看，也给现代科学技术体系自身造成了缺陷。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犯了执其一端的错误。我们知道，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从整体的角度看，有可重复的实验方法就应该存在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5]。由此可以看出，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由于过于强调实验结果的可重复性，以至于忽略了其他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反而给自身造成巨大的缺陷，没有形成完整的科学技术体系，这也是使起源于西方的物理学在发挥尽优势后，缺点逐渐显露，很难再出现重大发现的根源。所以，完整的科学实验方法应该是由可重复的实验方法和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组成。相应的，完整的科学技术体系也应该是建立在这2 种相对应的实验方法之上的。
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出，既然研究正物质的实验方法是建立在一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之上的，那么研究反物质的正确实验方法就应该建立在一种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之上。
那么，如何才能正确认识可重复的实验方法和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这2 种相对应的实验方法的区别和联系呢？我们都知道，在现代科学体系中，实验的形式虽然多种多样，但是都包含实验三要素，即实验者、实验途径、实验对象。所以正确认识这2 种相对应的实验方法的区别和联系，要从实验者和实验对象之间的距离来看。现代科学技术体系倚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从实验者和实验对象之间的距离来看，所有的可重复的实验方法都可以用一个简单的公式来表达，即实验者和实验对象之间的距离＞0，但是现代科学技术体系忽略了一个很特殊的实验方法，即实验者和实验对象之间的距离=0（是指实验者即实验对象，实验对象即实验者）的实验方法。在运用实验者和实验对象之间的距离＞0 的实验方法时，实验者发生改变实验对象可保持不变，实验者和实验对象之间没有必然的紧密的联系，所以这种实验方法可以重复运用。在运用实验者和实验对象之间的距离=0 的实验方法时，实验者发生改变实验对象也同时发生改变，实验者和实验对象之间有必然的紧密的联系，所以这种实验方法不可以重复运用。不可重复的科学的实验方法其实就是实验者用自己做研究[5]。
著名物理学家杨振宁先生对于中华传统文化也有自己的观点，他的一句话确实是真正击中了包括中医学在内的中华传统文化的要害，他说“传统文化里缺少实验”[6]，这里的“实验”指的应该是可重复的实验，而中医学是被不可重复的实验验证过的。
通过查阅文献，我们可以知道，世界上首次提出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的是明代大医学家李时珍，在《奇经八脉考》这部书中，他在论及道家人体经络和医家人体经络的异同时，曾讲到“而紫阳八脉经所载经脉，稍与医家之说不同。然内景隧道，惟反观者能照察之，其言必不谬也”。
中国古人正是运用自己独创的科学的实验方法，对人体、自然界及宇宙进行了长期深入的探索研究，才建立起一套不同于西方的、独有的中国传统科学技术体系及中国传统医学体系。所以当中国古人运用中国传统科学技术体系及中国传统医学体系所取得的实验研究成果，被起源于西方的现代科学技术体系所认可的科学实验研究标准来衡量评判时，结果肯定是不科学的，不被认可的。
我们知道，任何科学技术体系，其实践、理论的发生发展都是从自己认可的科学实验方法入手起步的，所以任何科学技术体系的根基都是建立在自己所认可的科学实验方法之上的。认可什么样的科学实验方法，就会建立起什么样的科学技术体系[2]。
在西方文化中孕育形成、发展起来的科学实验方法，是一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其直观易懂，所以容易被人们理解和接受；
而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孕育形成、发展起来的，由中国古人独创的科学实验方法是一种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因为不直观，需要从一个特殊的角度才可以看到，所以很难被人发现和提出，更不易被人理解和接受。但是追根溯源，这2 种分别起源于中西文化中的、各自认可的科学实验方法，表面上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际上有一个共同的源头（从实验者和实验对象之间的距离这个角度来看），各有各的优缺点。它们一开始都能凭借各自的优势发展，但是当各自的优势发挥到顶点时，缺点就会显露出来，危机就会跟随而至，从而难以进一步发展，这个时候，只有把这2 种虽然研究侧重面不同、但实际上是同根同源的科学实验方法融合起来，形成完整的科学实验方法（即实验者和实验对象之间的距离≥0），才能消除各自的危机，重新共同获得发展的新动力。相应的，完整的科学技术体系应该是由起源于西方的现代科学技术体系和起源于中国的传统科学技术体系2 个部分融合而成；
完整的医学体系也应该是由起源于西方的现代医学体系（西医学）和起源于中国的传统医学体系（中医学）2 个部分融合而成。见图1。
图1 中医学和西医学各自的起源及走向轨迹图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从人的整体角度出发，运用不可重复的实验方法研究人体经络的实质，为尽早揭开人体经络实质之谜开辟一个新的正确的实验研究方向，发展出新方法。
为什么中国古人在几千年前很简陋的条件下就能发现并提出人体内有一套经络系统，而现代人在大量的人力、物力及财力的支持下，研究了几十年仍未取得突破性进展？究其原因，既不是中医学中的人体经络不存在，也不是现代人不行，原因只有1 个：就是现代科学技术体系自身存在缺陷，导致国内外研究者对人的整体认识不完整，以致于一直没有找到正确的实验研究方向和方法，这也是近百年来中西医学之争的根源所在。
只有对分别起源于中西方的2 种既不同又相对应的科学实验方法有新认识，中医学的科学性才不是问题，对中华传统文化的自信心才不是问题，自然科学的发展也才会有新动力[2]。
看清历史才能看清前进的道路，现代人并不是在各方面都比中国古人强，所以，知古知今，古今互用，才是研究人体经络实质的正道。
致谢：此文的摘要及关键词的英文翻译全部由谢依璇（北京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学院2018 级硕士）帮助完成，在此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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