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
一
2022 年1 月，团结出版社出版了湖南理工学院中文系二级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余三定撰写的《文艺的沉思》一书。该书分成文艺沉思、作品思考、创作火花和附录四部分，共收录作品169 篇，除5 篇附录外，收入文学理论文章9 篇，作品评论文章78 篇，序跋类文章77 篇。《文艺的沉思》是一部充满新时代文艺评论风格与特色的评论选集，主要选入了余三定在2007 年以后创作的文艺评论文章，并有少量当代学术史研究的论文和散文。除15 篇评论文章未标明创作发表时间外，2013 年以后创作发表的文章111 篇，约占全部收录文章的66%，其中，直接与各类作品有关的文章105 篇，约占95%。可见新时代以来，余三定评论的关注重点更多的是作家作品本身。
文学批评本身是伴随着文学作品的创作、传播、消费、接受等过程而展开的，离开了作品，批评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余三定是从事文艺理论研究的名家，他所做的基于作品开展的文学批评活动正是对文学批评活动所具有的动力性、引导性和建设性作用的最好发挥，也是一位人民文艺评论家素养、使命与责任的体现。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说过：“要把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作为文艺和文艺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把人民作为文艺表现的主体，把人民作为文艺审美的鉴赏家和评判者，把为人民服务作为文艺工作者的天职。”也就是说，文艺创作要以人民为接受和欣赏对象，要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和方法来进行艺术表现，要让人民群众容易接受、愿意接受、乐于接受。这也要求我们的文艺评论工作者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为人民服务，理论批评研究的对象也要做到不拘一格，凡是有利于人民的，为人民大众喜爱的创作作品都要纳入到文学批评实践中。文学、戏剧、电影、电视、音乐、舞蹈、美术、摄影、书法、曲艺、杂技以及民间文艺、群众文艺等领域的一切作品，都应纳入文艺评论工作者的研究视野。
从《文艺的沉思》收录的评论文章看，余三定在进行文学批评活动时不拘一格。以78 篇作品评论文章为例，其中有针对小说的评论22 篇，散文集评论11 篇，纪实文学（报告）评论6 篇、诗词曲作品评论9 篇，学术著作评论4 篇，剧作评论7篇，还有对画展、陶艺等艺术类作品的评论，作品文体类型可谓丰富。这种批评实践正是对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的最好贯彻。
最重要的是，余三定批评推介的文艺作品种类繁多，风格多样，但不论是对哪类作品所作的评论，其始终牢牢把握正确的文艺评论导向，秉持严肃客观的批评精神，坚守健全的文艺评论标准，回归文艺评论本质，立足作品，以理立论，以理服人。
二
作为当代文坛知名的文艺理论家，余三定的批评实践是对其理论主张的绝好践行。《最应关注的文艺现象》一文清晰地阐发了他的批评理念。他认为在习近平提出“精准扶贫”的观点后，在扶贫攻坚阶段产生了许多表现扶贫攻坚的文艺作品，这些都值得文艺评论家予以热切关注、评论和研究。现在书写历史特别是宫廷争斗题材、战争题材、官场题材的文艺作品，尤以影视作品居多，而真正深刻地描写底层农民形象的文艺作品不多，有影响的成功的农民形象不多，这值得文艺界和文艺评论界予以关注，并作出切实的努力。
余三定身体力行，他将文艺批评的视角更多投注到了那些立足现实、反映时代的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优秀作品上面。《文艺的沉思》书中收录了4 篇评论农民农村生活作品的文章，5 篇评论扶贫攻坚文艺作品的文章，7 篇针对中国军人、中国共产党党员形象的评论文章，8 篇对当代社会变革作品所作的评论文章。余三定对这些作品都作了精彩分析和公允评价。
通读这些作品评论类文章，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余三定始终将作品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放在第一位。比如他认为彭东明的长篇小说《坪上村传》是一部活生生的当代乡村史，折射出中国乡村社会近40 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和进步，作品营造出具有浓郁地方文化、民俗文化特色的艺术世界，作品结构匠心独具，在长篇小说结构方式上进行了颇具意义和价值的探索。这些基于文本本身的评价极其客观公允。
习近平指出：“能不能搞出优秀作品，最根本的决定于是否能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作为人民的文艺评论家，余三定非常关注人民的作家。他大力称赞创作界那些既具优秀品德又能优质创作的作者。比如当代杰出的报告文学作家何建明在四川汶川大地震后迅速请战，在灾区采访过程中有数次遇险经历，但这一切并没有阻止他现场采访与写作。也正是在深入采访的基础上，何建明创作了《泪洒龙门山》《不屈的山梁》《飘扬的党旗》等多篇报告文学，先后3 次获得鲁迅文学奖，5 次获得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余三定是何建明研究所所长，在他看来，何建明是一位真正的知识分子，不仅有学问，有专业知识，更有自觉的道义和担当精神，代表着社会的良知和正义。从何建明报告文学中可以读到他对国家和民族的挚爱，对时代的深入观察与深刻解读，对民生的真情而长久的关注，对正直和正义的真诚呼唤与歌赞。余三定的评价既符合事实又恰如其份。
三
20 世纪70 年代以来，湖南岳阳地区的文学艺术创作特别繁荣、发达，形成了一个实力很强的文艺群体——文坛岳家军。对现实的自觉关注、参与是岳阳文学艺术家的突出特点。余三定在岳阳工作与生活多年，早已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具有了与文坛岳家军相似或相同的品质特点。扎根本土、关注本土，评论和研究本土文艺，始终是他追求的方向和开展评论、研究的重点，而自觉关注现实、参与现实生活业已成为余三定生活与创作的常情常态。
《文艺的沉思》保持了余三定一贯的充满人文情怀又朴实真挚的风格特点。在余三定看来，坚持人文情怀，就是要尊重常识，理解常情，记住简单、朴实的人生道理，要推己及人，富有同情心、平等心，真诚地关爱人，力所能及地帮助人，不要让人成为金钱和物质的奴隶，沦落为单纯的“经济动物”。
坚持人文情怀的余三定一直都很关注以普通人、社会小人物为主角的文艺作品。他对薛媛媛笔下普通裁缝薛师傅的执着进行了讴歌。他认为薛师傅的“执着”更具有超越具象的、具有哲理性的普遍象征意义。当今商业社会一些人为了金钱不择手段，没有基本操守和伦理底线，更没有对情感、对信念、对理想“执着”追求。在薛师傅对现实的烛照中，更能让人领略到真正的悲壮和崇高。
四
习近平说过：“古往今来，优秀文艺作品必然是思想内容和艺术表达有机统一的结果。正所谓‘理辩则气直，气直则辞盛，辞盛则文工’。只有把美的价值注入美的艺术之中，作品才有灵魂，思想和艺术才能相得益彰，作品才能传之久远。”余三定评价的作品虽然题材多以社会普通人物和事件为主，但这些作品立意严肃，既有对真善美的大力弘扬，又有对假恶丑的大胆批驳，绝非低俗庸俗媚俗或极度娱乐化的作品。
《文艺的沉思》一书透过文学批评活动，对人生、对艺术、对生活、对创作进行了沉思。在考察当下的一些文艺作品之后，余三定对有些作家的创作提出了严厉批评，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认为这些作家不以人民为接受对象，他们创作的文学作品文字晦涩、难读难懂、情节凌乱，人物形象单薄、主题内涵轻飘，这样的作品虽然在一些圈子里叫好，在一些圈子里获得好评，但永远不能适应人民群众的需要，永远不能被人民群众所欣赏和接受，所以永远不能、也不应成为我们文艺创作的主流。
余三定对文学批评应肩负的责任有清醒的认识，他通过对文学作品、文学形象的细读与阐析，对作家写作中可圈可点之处予以充分肯定，对其笔下的微瑕之处提出修改建议。他的文学批评既有出乎其外、大开大阖的一面，又有入乎其内、细致入微的一面。比如在阅读聂鑫森的小小说《别有天地》后，他认为篇中某市领导给别人的信中“我调任贵地不过两年”这一句话用字似有不妥，值得斟酌。因为一位已在该市当了两年市领导的人，若还称自己所领导的市为“贵地”，说明这位“市领导”对自己所领导的“市”没有认同感和归属感，可以考虑将“贵地”改为“本市”或“我市”。这个修改建议具体准确，虽只一字之改，但改后更符合情理，人物形象亦显得更为饱满。
文学批评和文学创作一样，要发挥真正的价值引领和导向作用。“新时代新征程是当代中国文艺的历史方位。广大文艺工作者要深刻把握民族复兴的时代主题，把人生追求、艺术生命同国家前途、民族命运、人民愿望紧密结合起来，以文弘业、以文培元，以文立心、以文铸魂，把文艺创造写到民族复兴的历史上、写在人民奋斗的征程中”。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开幕式上发表的讲话给文艺工作者指出了新的努力方向。今天的我们正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处在两个百年的历史交汇期，更要增强文化自觉，坚持文化自信，积极投身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坚持人民的文艺观，关注人民的文艺创作，关注文艺的人民性，文学创作如此，文艺批评也应如此。
《文艺的沉思》一书获评2022 年度湖南文艺评论优秀著作，其内容丰富，融知识性、人文性和可读性于一体。不过作为选集，书的各部分若能以批评对象的主题或文章发表的时间排序，相信会更有助于读者、研究者了解编者本人文艺评论思想的发展脉络。另外，从书中编选的文章看，作者评介的文艺作品种类繁多，不过总体偏于传统纸质印刷书籍，而近年来在网络文学创作领域也出现了不少人民性与艺术性兼备的好作品，这类依托网络平台的创作受众面更广、影响力更大。余三定在对当代文艺作品的沉思中，缺失了对这一新兴文学作品类型的关注，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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