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彬 唐方
开栏的话
设计来源于生活，又归入生活，为人类的生活需求作出规划。随着生产力的逐步提高，设计不仅要满足人类的物质生活需求，还肩负着慰藉人类心灵与精神以及为人类创造美好生活的重任。但要真正为高品质的美好生活而设计，设计者要熟悉生活、热爱生活，也要明白如何通过设计为人类生活增光添彩。因此，本刊特设“设计美好生活”栏目，力图展现当下真正为人类生活带来利好的优秀设计成果、方法和思路等，回答如何创造新时代美好新生活的时代之问，同时也激励更多设计师设计和创造出真正符合人们生理和心理需求的各类产品、服务和生活环境，以进一步提升人们的生活品质。
关键词：幸福生活三要素 三赋能 主题叙事 设计革命
步入21世纪，随着科技、经济和社会的进步，人们逐步掌握了处理生存危机的经验。于是，人类开始面对未来的重大议题—找出幸福快乐的关键。[1]爱默生曾说过，一个人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就是让自己幸福起来。在我国，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新时代的社会主要矛盾已经由“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与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
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2]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的需求是一个由低到高、从基层生理需求到高层心理需求的逐层连续性进化的过程。整个理论图形呈金字塔形，处在金字塔底部的是自然性的生理与安全需求，处在中间的是社会性的社交与尊重需求，处在金字塔顶端的是个体性的自我实现需求。每当低层次需求被满足时，人就会产生幸福感;而当幸福感积蓄到一定程度，人就会产生更高一层次的需求。如此循环，直到达到金字塔的最高层级—自我实现。尽管各层需求之间有前后顺序之别与高低之分，但是从中也不难发现需求理论构建的三个核心要素，自下而上分别为“自然”“社会”与“自我”。人类的幸福感并非来自某一层级需求的满足，而是根植于逐层需求的不断满足以及整个金字塔的层级稳定性，也就是要实现三个核心要素良性关系的稳定共构：首先是构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实现生活环境的生态化;其次是构建人与社会的融洽关系，实现生活方式的可持续化;再者是构建人与自我的良好关系，实现对自我的深度认知和生活需求的高品质化。由此，马斯洛需求金字塔也就转化为幸福生活金字塔，成为建立在人与“自然”“社会”“自我”幸福生活三要素之上的有机可持续整体。
通过对构建幸福生活的三要素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人类的幸福感不仅是基于生理满足的主观心理感受，也与精神需求的满足息息相关。生活中最主要的不幸是人们误以为获得幸福是某种结局或者某种可以完成的目标。事实恰恰相反，因为幸福是一个过程而非结果。就像赵汀阳在《论可能的生活——一种关于幸福和公正的理论》中所说：“幸福的一个关键点就在于幸福不能仅仅通过好的结果来定义，而还必须由美好的行动过程来定义，否则不可能有幸福。”[3]
一、幸福生活面临“三消解”的异化困境
时至今日，全球化的卫生安全问题对我们的生活造成了巨大影响。与此同时，我们也更加切身地感受到了互联网带来的可能生活，整个世界正逐步形成一个命运共同体。生产力推动时代高速发展，整个社会呈现出“网络化”“消费化”以及“景观化”的特征，表现出“泛”虚拟化、“泛”时尚化与“泛”娱乐化的异化趋势，由此造成了构造幸福生活的“自然”“社会”以及“自我”三要素的消解，成为人们追求幸福生活道路上的巨大障碍。
（一）“泛”虚拟化造成了“自然”现实的消解
随着数字信息技术的发展，自然现实世界正在逐步数字化。人们的衣、食、住、行等生活需求，都通过网络工具（如手机软件）实现了现实向网络的转移，一个新的虚拟世界正在被构建。当生活变得网络化时，生活形式便甩脱了其“自然性”而采取了数字虚拟化的形式，现实生活形式或多或少被拔了起来，脱离了它原有的根基，开始向虚拟世界迁移。这种经由网络工具展现出来的是一个“超真实”的世界，它要比现实更加“真实”，而且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阻碍，更加容易让人认同。而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网络时代的人们更倾向于面对着电脑、智能手机去接受和认同信息世界中的事件，很少能够再去接近现实，自然现实的生存正逐步转化为一种数字化生存。人类正在以自己的法则取代自然规律来营造一个超真实的世界，造成了自然真实秩序的消解。
（二）“泛”时尚化造成了“文化”的消解
过去人们为了解决生活中的问题而制造物品，现在社会物质充裕，人们会为了让生产的物品派上用场而制造需求。“时尚”因其突出的符号化特征以及不受时空约束的特性而成为制造需求与加快消費速度的有力手段，“其唯一的目的不是增加而是去除商品的使用价值，去除它的时间价值，使它屈从于时尚价值并加速更新”[4]。时尚的泛化造成了“解域化”[5]的社会趋势，使根植于地方与民族的文化随之逐步被消解。消费社会创造了人类社会前所未有的商业繁荣、消费膨胀，但时尚化却消除了文化赖以生存的时空基础，使人们失去了文化所带来的精神依存，从而陷入精神的迷茫困境。当物质主义和消费主义以时尚引导社会思潮时，一个时代的人文建设和传播就很容易出现失控的局面。
（三）“泛”娱乐化造成了“自我”的消解
如今是一个“网红”的时代，网络对人类视觉的强化远超其他知觉，极大弱化了“自我”的身体性依存，破坏了“自我”的要素完整性。在“景观社会”中，人们被动接受着无处不在的“景观”信息，而这个过程具有单向性。在这个接受的过程中，一些人的主体性被消解，成为心中充满享乐欲望的单向度的人。[6]如今，以影像方式为主导的景观生产方式几乎快要超越物质生产方式，并产生了“超真实”性。这种现象对标到每个人的具体生活中，就是人们正在积极地把自己的“人生”消解为一条条朋友圈信息和短视频影像。“景观社会”从表面来看总是幸福、快乐和没有痛苦的，也没有善恶之别。就像电影《楚门的世界》[7]里的摄影棚一样，在由景观造就的一个图像化的全景空间中，人们渐渐放弃了自身存在的思考动力以及批判与反抗的本能。也如美国心理学家詹姆斯·奥尔兹（James Olds）的“颅内自我刺激”（intracranial selfstimulation）实验中的大鼠的反应[8]一样，当人的价值需要依靠图像刺激来显现，处处呈现出泛网红化的浅表性特征时，真实的自我就会被遮蔽。“景观社会”不以追寻真实为主，而是着力于让人们处在表面的欢笑之中，就如英国作家阿道司·伦纳德·赫胥黎（Aldous LeonardHuxley）试图在《美丽新世界》中告诉我们的，“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0ADEF19E-89AA-4CCA-8309-45A824D740EA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幸福生活三要素所面临的被消解的困境。要克服生活焦虑，实现幸福生活的目标，我们需要更好的策略来修复幸福生活金字塔的消解困境，逐步构建起可持续发展的生活环境、幸福生活观念以及有利于身心健康的生活方式，从而有效实现真实的幸福生活目标。
二、設计的主题叙事转向研究
2021年4月1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清华大学考察时指出：“美术、艺术、科学、技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相得益彰。要发挥美术在服务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把更多美术元素、艺术元素应用到城乡规划建设中，增强城乡审美韵味、文化品位，把美术成果更好服务于人民群众的高品质生活需求。”上述表述为中国新时代艺术设计专业的发展指明了方向。我们需要以更广阔的视野与高维度的视角直面幸福生活三要素的消解问题，探究对应性设计策略，从而助力可持续的幸福生活的实现。
（一）何谓主题叙事
“主题”这个词来源于音乐术语，指的是音乐中最具特色和主导地位的旋律。后来这个词被广泛应用于一切文学艺术的创作之中。通俗来讲，主题就是核心价值和中心思想，是针对问题的真理性思考与解决方案，其终极意义就是表达主体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所谓叙事就是讲故事，把凌乱的细节整理出意义，使其情节化。主题叙事，主要解决“说什么”和“怎么说”两个问题。“说什么”的关键是“主题的确立”，也就是如何建立信息的必然性;而“怎么说”则是围绕主题叙事的方法与技巧编码与解码的过程。
（二）设计的主题叙事转向策略流程与方法
设计的主题叙事流程是以主题为核心的叙事设计方法，分为“主题的设定”“主题的转译”与“主题的营造”三个步骤。“主题”的希腊语是“thema”，有设置或放置的意思。主题的设定就好比在贝壳里“放置”了一颗问题的沙粒，主题的转译是贝壳以自己的方式把这颗沙粒逐步包裹起来，而主题的营造则是贝壳将沙粒转化为珍珠的过程。主题设定的核心是信息的收集与建立意义的关联，并以文学创作的方法将这个意义，也就是中心思想转化为故事文本。主题转译的核心要素是以设计语言将文本转化为生活情境。主题的营造是以科技手段与工程方法物化生成生活情境。
赵汀阳在《天下的当代性：世界秩序的实践与想象》的前言中讲道：“事物本是整体，当我们试图理解事物的细节，就要将事物分析为多面的，于是，政治学、经济学、伦理学、美学、社会学、历史学等，将整体事物切分成为属于不同学科的多个方面……一个学科未必能够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因为问题的答案很有可能隐藏在别的学科领域里。”[9]设计的主题叙事转向逐步成为一种有效的设计策略，能够构建更好的人类生产方式、生活观念和生存形态，已经体现在衣、食、住、行等各个领域之中。
（三）主题叙事设计具备“三赋能”多学科交叉策略特色
主题叙事设计策略作为一种更具综合性的设计理论和策略，能够应对上述人与自然、社会和自我关系的消解问题，以及推动幸福生活的进程等方面发挥积极作用，其核心就在于科技、社会以及文学的“三赋能”。“三赋能”既能推动设计更新，也能使设计策略催生独有特色。
1.科技赋能：虚拟现实与生态科技实现虚实互生，应对“自然”现实消解
很多人在自然现实世界所缺失的，都希望能够在虚拟想象的世界获得补偿，在适当的时机下，可能会在现实世界中实现在虚拟世界中得到的补偿，这是一种人类基于身心二元论的生理本能。现实世界是唯一的，但它只能“所感即所得”，其意义只有在比较中相对被动地浮现;而虚拟世界可以“所想即所得”，从而能够主动挖掘出存在的多种可能。这种本能行为在科技的赋能之下持续发展，促使人类创造出一个个丰富的虚拟世界。随着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人类社会虚拟化的进程不断发展，线上与线下开始打通，人们的现实生活开始向虚拟世界迁移。数字孪生技术[10]的持续发展再加上各类虚拟现实技术的发展，在2021年催生了元宇宙[11]的概念。
与之不同的是，在第19届国际植物学大会纪念公园的设计中，中国的设计师则基于生态科技赋能采取了“信任自然”的设计主题。设计师将整个公园的设计重点放到了土壤的改良科技上，植物的种植则放弃人的设计与挑选，而交由“风种、鸟种、昆虫种”，依据生态学原理让其自然生长，创造一种以自然的法则修复自然，补偿现实的方法。“植物的意志”是设计师所赋予的，是人的设想在植物科技的赋能下对现实世界的补偿实现。
从本质上看，无论数字孪生技术还是生态技术，都既不是要我们把现实世界搬到虚拟世界，也不是任由万物自生自灭，其目的都是探索帮助现实世界变得更好，这是所有科学技术创新都需要坚守的价值原点。
2.社会赋能：聚焦场域重构，应对文化消解
马克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而今天的设计，很多时候是将经济利益放于首要位置，而把社会人文方面的思考置于次要位置。同时，“泛”时尚化不断地使一些人的认知浅薄化。随着人工智能和新媒体的发展，人们的文化认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等问题日益突出，设计需要被赋予更深厚的人文和情感内涵，改变只重视造型与功能设计的观念，将设计的应用转向社会服务。
新闻学是“尘埃乍起”，社会学是“尘埃飞扬”，历史学是“尘埃落定”，要想抓住“尘埃飞扬”的社会问题，就需要“在场”的体验。进一步说，每一个地方都有属于它的历史文化或社会脉络里的设计智慧。而如何回归“地方”，发现在地的设计智慧，解决在地面临的挑战、问题和应对“泛”时尚化造成的文化单一的问题，需要以社会学的视角发现问题，以设计学的思维解决问题。这样也能赋予设计专业更广阔的视野，为其发展带来巨大的推动力。例如，号称“餐饮公司的外壳，文化公司的本质”的长沙“文和友”商业品牌以长沙的地方文化作为主题，以若干有年代感的元素进行主题的叙事转译与营造，使忙忙碌碌的都市人群在这里得以慢慢重温旧时的温情记忆，充分体现了社会赋能对文化的修复作用。值得注意的是，从长沙换到别的地方，“文和友”品牌就开始水土不服，也充分印证了失去场域“文化”根基的设计，注定成为人们幸福生活中的昙花一现。0ADEF19E-89AA-4CCA-8309-45A824D740EA
3.文学赋能：重构人生价值，应对“自我”消解
文学与设计之间本就有紧密的学科与互文性关联[12]。文学的力量，尤其是那些经典文本改变了我们看待世界以及对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人需要深度思考，而不仅仅需要娱乐和知识。与文学的深刻相比，娱乐更像是一个反对精神生活的“阴谋”，因为它事先预定好了什么是快乐，使人不能有自己發现的欢乐。这种被预设的快乐是浅表通俗化的。用娱乐代替思考，自我意识会被逐步消解。由文字作为载体的文学故事可以给读者提供丰富、有弹性的画面，也可以提供丰富、多样的生活图景，为设计赋能更高维的主题。在科幻文学《三体》中，中国作家刘慈欣写道：“生存本来就是一种幸运，过去的地球上是如此，现在这个冷酷的宇宙中也到处如此。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类有了一种幻觉，认为生存成了唾手可得的东西。”《三体》以文学的方法使人们重新正视人与自我存在的深刻价值与本质。以此类文学为启发，北京的SKP-S商业综合体以“人类成功移居火星100周年”的文学构建为主题，以空间叙事设计讲述人类生命、生活与生存的故事。
综上可知，与以“图像”为中心的叙事相比，以“文字”为中心的叙事更具备人生价值构建的深度与多种可能，基于文学的叙事设计可以实现人类知识与信息的系统梳理与深度组合。通过文学赋能的主题叙事设计策略，能够重构神圣的信仰，构建高品质人生价值，消除图像带来的通俗化、娱乐化，充分反映了文学赋能对“自我”消解的修复。
“整体大于局部之和”是格式塔心理学中一个很重要的观点，这一观点也适用于音乐之中。即无论多么美妙的乐曲，都是由一个个乐符组成，但一首美妙乐曲的作用，却绝非是简单的乐符之和。通常，由局部组合起来的整体会产生新的属性，而这些新属性是任何单个局部都不具有的，即整体大于局部之和。由此我们可以得出，通过文学、科技、社会赋能的主题叙事设计策略，将具备超越三者之和的巨大动能，奏响幸福生活的独特优美旋律。所以，主题叙事设计不是简单地直接解决问题，而是通过各种要素的优化组合实现从“沙粒”到“珍珠”的质变，以更高的维度、系统性的方法推动着幸福生活的可持续发展，就像乔布斯在一次访谈中所说：创造力只不过是把事物关联在一起而已。
三、从主题叙事设计到当代设计革命
英国前首相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说：“永远不要浪费一场危机。”脚底的地基坍塌了未必是件坏事，也许我们可以由此找到一个更加稳固的新地基，并在新的地基上盖起高楼。幸福生活这艘“忒修斯之船”[13]的木板不仅需要设计策略的修复，更需要以此为契机实现对新的“幸福之舟”的创造。
与常识中以技术为中心的革命不同，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诺亚·赫拉利（Yuval NoahHarari）在《未来简史：从智人到智神》中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对生产力的推动作用。即可以人的语言、虚构、协作能力为中心，将人类历史进程分为三次革命：七万年前发生的认知革命让人类通过语言虚构，也就是叙事（讲故事）的能力，开始规模性地团结在一起。一万多年前的农业革命让人类通过文字强化了虚构的力量，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合作。几百年前兴起并发展至今的科学技术革命，通过知识与技术将虚构的力量进一步扩大。从这个逻辑脉络来说，第四次生产力的革命不再是以“人工智能和数字孪生技术”等通用目的为中心的技术革命，而是一场思想意识革命。这三次革命发生的核心动力是一种思想与信息流动的力量—“想法流”[14]。“想法流”是整个人类社会中除了物质与能量流动之外的第三种流动。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第三种流动越发成为人类社会与认知进步的重要推动力。无论是科学技术还是文化艺术与组织管理，大多数创新和发明都是在人类的信息交流中诞生的，因此想法流是人类进步的非物质性的重要推力。与此同时，我们也不难发现，每当人类整体的能力得到大幅提升，个人的苦痛也总是随之增长。时至今日，如何保证人类整体进程的良性发展，同时兼顾个体的幸福感受，成为一个重要的命题，摆在了我们面前。
通过以认知革命为起始的三次生产力革命，我们可以看出，社会秩序由人类虚构的能力所延伸出来的群体想象构建，“想法”是信息时代的“石油”。“设计”这个外来词汇，在新的时代具备了新的语义，升级为“设想”和“计划”的强大“想法流”系统，将取代仅作为生产环节的“设计”，成为生产力进步的核心力量。要想修复前三次革命遗留的“消解”困境，以更高的维度、更大的系统修复人类整体与个体幸福的反比矛盾，真正实现人们持续幸福的生活目标，需要一场由主题叙事设计策略所引发的，以新时代“想法流”为核心驱动的“设计革命”。
根据现有的生产力与生活秩序现状，可将设计革命分为四个阶段。这四个阶段是以“设计”为核心要素，从设计专业到设计领域，再向设计社会乃至设计世界扩展的过程。
我们不难发现，当下设计正处在由消费者市场作为动因所引发的第一阶段向第二阶段发展的阶段，是以“物”为中心的设计转向以“人”为中心的设计阶段，也就是设计的对象从人的视觉领域向其他领域扩展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人的眼、耳、鼻、舌、身、意六种感觉器官将作为一个整体来体验设计成果，主题叙事设计策略及理论由此而生。同时，这一阶段也是设计领域的扩大与设计理论的形成阶段。在以主题叙事设计策略理论作为动因的推动下，设计革命才得以向下一个阶段推进。
四、结语
尤瓦尔·诺亚·赫拉利在《未来简史：从智人到智神》中曾描绘了人类历史进程中的两种幸福生活的策略：“生化”与“信仰”。所谓“生化策略”是指开发制造出各种产品和疗法，为人类提供无止境的快感，因此是一种外在的因素创造;而所谓“信仰策略”则主张减少对快感的渴望，不让渴望控制人们的生活，这是一种内在的因素养成。当下人们对幸福生活的追求基本遵循“生化策略”，即一种基于商品消费的幸福，主要体现在把幸福的指标与对商品的消费力做正比关联。本质上，这种基于消费的幸福是在高密度的能源和资源消耗以及以破坏环境为代价的基础上实现的，是不可持续的。基于“生化策略”生产出来的“幸福”，在推动人们奔向幸福美好生活的同时，也使整个人类陷入了其他困境。以“生化策略”为主来创造人类幸福感似乎并非最好的选择，而我们需要的是“生化”与“信仰”方式之外的更多可能。新时代因为有生物基因、人工智能、脑机接口等进步的技术，使人类开始向更高层级进化。同时，我们已处在人类世[15]，人类活动对地球的影响已达到能够形成新地层与新生态的程度，这使得地球进入一个新的时期，展现了人类在短期内对地球造成的不可磨灭的损害，这亟须人类反躬自省，由此引发了持续性、跨学科的反思。人们的衣、食、住、行是设计;对于未来生活的想象是设计;从经济到社会，从人的生命乃至人生意义也可以是设计。设计，已经从工业文明的一个“部件”，升级为新时代信息文明的一个智慧“系统”，成为一种实现多种幸福生活可能的有效方式。由多学科赋能的主题叙事设计策略所推动的设计革命，将成为新时代幸福生活的“发动机”。这场想法革命的力量也将超过前三次革命的总和，系统地应对人类从“智人”到“智神”进化过程中的弊病以及“缸中之脑”[16]的困惑，优雅地走向幸福的未来生活。0ADEF19E-89AA-4CCA-8309-45A824D740EA